头顶山川与河流
加班地狱。深夜也不出没了。

只是一个自由的脑坑搬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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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挑战||雷磊兴]-桃花流水

-不知道怎么打tag系列。OOC。虽说是个大三角然而结尾是红兴注意避雷

-未修。有BUG我不管。


-不要问我最后什么鬼。我差点坑文哈哈哈[x总之能第二季播之前写完。我都要起飞了



***



 (一)

古有桃源,世外之地。终年漫山桃色菲菲,青山横去数十里外,又见流水潺潺。景之至美,谓“桃花流水仙家地。”

 


那雪,像是下了极大。

  


但却只有一层如烟如雾蒙蒙地覆在重山之外,薄霜微寒。时令渐渐传了寒冬里,纵是王孙公子家的庭院也黯然失色。而这千山重翠的深处,竟有丛丛桃花盛开的异境。

 

远远望着,犹如一板冷色翡翠透着星星点点的殷红,藏在了深处。

 

 


隔了纷乱的桃花就见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不过八九岁的光景,倒比女孩子还要生的秀气精灵。包子似地脸颊白嫩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眼里灵光清明像是天山洒下的星。笑时灿若桃花。



黄磊偶尔想起,他们初次见面,也是这样的时令。

 



孙红雷多年不见黄磊,仍是一盘棋下不了几步就被逼进死路,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沿想要悔棋,对面那人拂了拂衣袖不理他死皮赖脸的纠缠,绕进林子,找许久不见出来的小徒弟。

“哇,磊磊你跟哪个姑娘生了个儿子!”孙红雷长臂一捞就从黄磊怀里拎出刚刚飞扑进去的小白面团子,手中不曾消停片刻,肩膀手臂一阵乱摸,“根骨不错,及得上我十分之一二。”彼时张艺兴正迷路在桃林里,一双桃花眼中还绪着泪花,被黄磊找到不过半刻,忽然被一个满脸写着地痞流氓的陌生男子抓住,才憋住的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

“红雷你别吓着人孩子。”黄磊从袖中掏出晨间没读完的书,敲在孙红雷脑袋上,顺势又从他手里把张艺兴拉了回来,“艺兴,叫师伯。”

正躲在黄磊身后的张艺兴探出脑袋,乌溜溜地眼珠瞪着面前这个蹲下都比他高上一个头的男子。他披着一身雪白狐裘,脖子被绒绒的毛裹着,领口锦绳细细打好了结,看起来像年画上的童子,样子显出几分呆气又着实可爱。


孙红雷笑地见牙不见眼,趁黄磊没留神,又捏住了张艺兴的脸。


“乖,叫哥哥。”


 

 

孙红雷回来,总要打破黄磊按部就班地日子。就算他种个菜浇个花,也有人跟在身后大呼小叫。

 

黄磊有时嫌弃他,就早早晨起自己一个人躲进山里找清净。孙红雷睡到日上三竿,屋前屋后晃悠一阵,找不见人,就拖着一身大氅去找张艺兴。


“艺兴啊,跟我打猎去不去?喝酒去不去?”孙红雷倚在廊下看张艺兴在一边练剑

“不去,我还在做晨课呢。”张艺兴手上动作不停,一板一眼格外认真。

孙红雷撇撇嘴角,“磊磊把你教得好无趣。”下一秒又换成另一个腔调,“我连早饭都没吃,快饿死啦。”

这下少年倒停了剑,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几个纵身便失去了踪迹。不过片刻回来,手里多了个花样精致的食盒,“师父说,这是你一天的干粮。”

 

望着食盒里三个馒头,孙红雷目瞪口呆,“……替我谢谢你师父。”

“师父说不用。”

孙红雷胸口一闷,寻思这个小鬼是不是在拿他开心,一个白眼没翻起抬头就看见张艺兴表情严肃毫无揶揄,于是伸到一半准备捏脸的手硬生生抬起揉乱那还未束冠的发,“那我谢谢你。”


“师伯你客气了。”


“……叫哥哥。 ”

 

 


(二)

及至张艺兴弱冠,伴随着黄磊一脸痛心疾首养不成材的表情中,他终于在孙红雷威逼利诱下把“师伯”坳成了“红雷哥”。

 

 

“磊磊,艺兴可比你有意思。”这天黄磊和孙红雷坐在廊中下棋,远远见张艺兴的白衣在桃林中隐现,不时还腾空一道青蓝色剑气,卷起簌簌花瓣混着白雪纷纷扬扬的翻飞。

 


离他这次入谷已有六日,明天就该启程离开。

 


黄磊正在一边搅弄着炉里的茶水,闻言抬头一笑却不作答。

孙红雷摸了摸鼻子,语调一沉半真半假地开口“你还是不愿跟我出去?那我可把艺兴给带走了。”


话音才落,就见黄磊已掀起眼帘直盯着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毫不遮掩的探究考量。刚刚还留在唇角地笑意已然隐去,脸色不悲不喜让人揣测不出情绪来。


自那年后他再没见过黄磊这样的表情,心里微微发着慌,又不好示弱,忙舔了舔嘴唇,一指棋盘,“该你了。”

黄磊扫了一眼棋盘,抬手落子,“艺兴出不出谷是他自己的事。你跟我说什么。”说着他又去看炭火上烤着的那壶水,细小地沫子滚上来,蒸起一道白雾冲出去。眼看着水就要开了。

 

 “不如我们赌一次。我赢了你手里的剑,你就跟我出去罢。”这话里多少有了恳求的意味,两人相识三十载有余,年少时也曾仗剑轻狂快意江湖。只是世事浮沉,自一人离世之后,黄磊便再未踏足红尘半步。

 


“红雷……”沸水被竹勺舀进孙红雷的茶碗里。黄磊的声音里传出闷笑,他低着头指着棋盘“你输了。”

 



张艺兴从林里练剑出来,只见初时还在廊下煮茶下棋的两个人相顾无言。他隐隐觉得气氛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艺兴,把刚刚那几招练一遍我看。”黄磊转过身仍是他熟悉的样子。广袖青袍,手边一杯淡茶。

张艺兴便不去细想刚刚空气里的尴尬,他出剑,极快,剑光清寒。

山里渐渐升起雾霭,笼着他一半的身形,风卷起草沫飞雪,伴着远处极蓝的天色。


倚在廊柱边地孙红雷忽地飞身一纵,夺了他扔在一边的剑鞘,又几个腾跃回转,朝着刺来的剑一挑,正对准剑鞘就收了张艺兴手里的剑。

他分明是看着波澜不惊的黄磊,一面拉着张艺兴的手腕提步就走,“艺兴,和我喝酒去。”

张艺兴开口还未及拒绝,被他恹恹地神色唬得一愣,鬼使神差地跟上那脚步。

 


 

(三)

山中有江流。孙红雷仰面躺在竹筏上悄无声息,不知是眯着眼睛看悬在天空的日头还是已经沉沉睡去。


张艺兴站在船尾,两岸风景渐次褪去。桃花林也慢慢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雾似地草地和群山。


他咬着嘴唇有些无措,黄磊从未带他去过下游。谷里的绯色四季如常,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灰败颓丧。而他内心还有另外莫名的直觉,孙红雷大约想说些什么关于他和黄磊的隐秘,他猜测着,又迟迟不见那人传出动静。


水流冲卷过岩石,又溅起几朵花来,落在他白衣上,寖出小小的水渍。在思忖了一会儿,从袖里摸出一支短笛来。

 


笛声空渺悠远。


孙红雷正是半梦半醒,迷蒙间听见熟悉的旋律,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午后,黄磊正站在船头拿横笛敲他脑袋,“我吹的好不好听?”

“好听。”

“好听你还能睡着?”

他伸手擦去嘴边的哈喇子真诚道:“我没睡。”

看黄磊佯怒又要打他,赶紧凑上去抽他手里的笛,“你吹的最好听!”

 


声音才脱口而出,就有一卷浪忽然打来,水珠扑在他脸上,便瞬间清醒过来。


再抬头看去,眼前是白衣执笛的张艺兴,正仔细将竹笛收进袖中,一板一眼道:“师父吹的才好听。”

“你也好听。”他装作不经意地挠了挠头,哈哈笑起来,“我很多年没听过磊磊吹笛子了。”

 

 


等竹筏顺水漂到下游,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再远一些,便是一处竹林。

 


 

虽然是初冬,叶子却没有完全落下,显出些郁郁绿色,被雪覆了一层。

 

张艺兴跟着孙红雷在竹林里兜兜转转,林深处竟还藏着一座屋舍。孙红雷轻车熟驾地去竹阶下挖出酒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埋下的桃花酒,坛口密封未动却似沾了新泥。孙红雷把酒坛掂在手里,两人坐在屋前竹阶上,拍开封泥,浓烈甜腻的酒香混合着雪后竹叶清淡扑鼻而来。

 

他凑近坛边大饮一口才抬头,将手边另一坛酒拍开递过去,“艺兴,喝。”

 

张艺兴无言的摇摇头,只默默看着。


“啧,难得有好酒都不知道享受。”他一撇嘴角又拎起酒坛自顾自喝开。

 


一坛酒见底,孙红雷脸上不见醉意。只那双眼中染上几分醉意。几缕发丝沾酒粘在了脸侧他也不以为意。

 

张艺兴看不过去,踌躇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替他勾开。

 

“啊呀。”

 

他手还未离开,便被一把捉住。孙红雷握着他的腕子将酒塞过去,“艺兴来一口。”


“磊磊亲自酿的桃花酒,喝光了才好。”

 

他脸上挂着十几岁少年才有的无赖,不知是距离太近还是桃花酒香,张艺兴脸上竟像已喝了酒似地飞起半片红霞。


他本是长的极好,年至弱冠更是棱角分明。只是他长于深山不知世事,便格外多了一份稚子天真,说起话声音也是软糯。

所以孙红雷总当他还是那个裹在狐裘里的仙人童子,乍然一看才惊觉当年的糯米团子已长得与他齐高,眉宇更是俊朗疏阔,一派的风流潇洒。


脸皮却是一如既往的薄。孙红雷心下好笑,顿时玩心大起,用空余的那只手扯住他脸颊,声音腻歪歪的,“喝不喝。”

 

张艺兴最怕就是孙红雷使流氓招数,黄磊的信手拈来半点也没让他学到。现在被捏着脸皮也只有慌慌张张的让人把手放开,脑内曲折百转几回还是连个脏字都蹦不出来。等人撒开了手,还极守信用的抱起坛子就灌了一大口。

 


“怎样,是不是好酒——”孙红雷蹭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说话,时不时去碰他手里的酒坛。

 


 

“艺兴,哥哥我心里苦。”

“你说磊磊怎么就不肯跟我出去呢。天大地大,偏偏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哪天老子把他打晕捆出去……不行,你肯定拦着我……”

 

 

 

张艺兴侧耳听着。酒坛相击,他就老老实实喝一口酒。

孙红雷脸上清醒依旧,说话也似玩笑。不过翻来覆去久了,就像深埋的种子总是在一点点抬头,等着有一天拔地而起。

 


桃花酒好喝。张艺兴觉得自己有些醉也有些闷,不由就被孙红雷话里那重山之外的山河牵去了思绪。

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是师父眼里毫无光彩的灰败岩石吗。还是红雷哥口里的锦绣繁花的大千世界。

 



 

等到暮色四合,张艺兴不知已靠着孙红雷睡了多久。来时的竹筏被水流冲去了哪个角落,孙红雷便背起他慢慢往上游走去。

 

难得天色极好的黄昏。天边渐次展开宝扇一般七色的光,自红转橙再溶进蟹壳青里,松松垮垮落在远处山头。

张艺兴的头垂在孙红雷颈侧,吁吁呼着热气还带着酒香甜郁。

 

有风吹来,散落下的发丝撩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带起酥痒。

 

孙红雷侧头去躲,却听见他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什么,于是又贴过去,几乎要触到那扇睫毛

 

“红雷哥……”张艺兴在他肩颈处又低低呢喃一句,他听清了,是在唤他的名字。

 

 

孙红雷心里别地一跳。他已经眺见那片在雪地里依旧明艳的桃林,夕阳依旧澄澄挂在天边,更染的花红似火。

 

他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分明是这样美好的景色,这样温润如水的少年。他心中却觉得恍恍惚惚,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

 

 



(四)

孙红雷浑身鲜血从桃林里栽出来时,黄磊正煮着才焙好的初春早茶。

 


等张艺兴把背上的人小心放在榻上,才看清他身前身后俱是刀伤。有些分明是已结痂几回的旧伤,又被撕裂开,也汨汨渗出血来。尤其是那条右臂,自肩膀到手腕,刀口鞭痕血肉翻卷,几乎要被剜去全部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像是未见那触目惊心,黄磊只微蹙了眉尖,右手施针动作不停,一处处替他止血。

等到他用完针,自昏迷后便如死尸一般的人突然痉挛起来。大约是痛极,孙红雷左手五指已是扣进黄磊小臂,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目紧闭,连牙关也渗出血来。

黄磊反手握了那左臂,一下一下捋着让蜷起的人舒展开,感受掌中突突狂跳的脉搏渐渐归于平缓。他声音既轻且柔:“没事了红雷。”

 


张艺兴见过无数黄磊与孙红雷插科打诨的俏皮和骨子里带着的明月清风。却第一次从那双澄澈的眼中发现除了同门血脉的心有戚戚外,还深埋着愧疚隐忍的刻意温柔。


他在他身边守了两刻,孙红雷才像是从梦魇里脱身。不知是不是又坠入一个新的梦境,嘴角竟有了些微笑意,终于松开了手。

 


“艺兴,去跟我取些药来。”黄磊走到门边,才发觉他的小徒弟动也不动。

抬眼望去,竟是满脸写满了怔忪在原地发愣,未听见他说话。

 

黄磊脸色便沉了几分,挑了唇角却欲言又止。末了,只低低叹了一句,拂袖而去。

 

 

 

 

到第五天孙红雷醒来,甫一睁眼便看见伏在床榻边的张艺兴。头发用簪子随意挽起,又漏了几缕垂在脸颊颈边,更衬的肤色白皙红唇明艳。

 

他挣了挣,半边身体立刻传来拉扯的剧痛,不要说坐起,就是翻身也甚是艰难。他便一动不动仰面看着房顶木头的纹路。直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磊磊。”他咧开嘴,笑的没了眼睛。

 

“还知道醒?”黄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又替他捻好被角,“你身上伤口太多,这段时间都给我好好躺着。”说着正要收回手,却被一把捉住。

黄磊才轻轻一挣,孙红雷即刻“嘶”地抽了一口冷气,他不敢有更大动作,便由着他握。

 

孙红雷此刻已收了笑容,目光灼灼盯着那张久经岁月的脸。纵使不复年轻时瘦削凌厉却还一如往昔眉眼动人。

 

黄磊也正望着他,面上一派泰然,只双眼中藏着若有似悲似怒的情绪。

 


半晌,孙红雷一本正经道:“磊磊,你瘦了。”

 


这句话像是踩中了猫的尾巴,黄磊突然甩开他手,脸上尽是收不住的暴怒,他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又干又硬听的人心里发慌。


“孙红雷,你是傻子吗。”

 

孙红雷疼得满脸通红,还强撑着嬉皮笑脸凑上去,“磊磊你别生气啊,艺兴还没醒呢——”

 


“浑身是伤不去医馆回来做什么,不怕死在路上吗?!”


“右手废了你还怎么拿剑?!”

 

“我救不回来啊——我没办法——”


随着他扬起的语调像被泥沼层层淹没,一声一声,慢慢喑哑如呓语,终连眼里也泛起水雾,血丝爬满眼白,失去了神色。

 


“磊磊。”孙红雷急忙去拉他的袖子,见人终于将眼神聚焦在自己身上,长舒一口气。

下一秒又随即眯眼卖起乖来,“你要哭就该把艺兴哭醒了。”

 


“滚。”黄磊急急抬袖抹去眼角沁出的湿润。脸上刚晴了几分,又听见孙红雷提起他的小徒弟,神色无端郁郁起来。

“艺兴倒是担心你。”他扭头去看一旁熟睡未醒的张艺兴,嘴角噙了微笑,轻柔地捋着他的背,“几天几夜没合眼,还要给你换药擦身。”

 

说到这里他扬手去弹孙红雷的脑壳:“我倒像给你养了个儿子。”

 


 

等黄磊拿着药碗出门,室内重归于安静。

孙红雷的眼神依次落到张艺兴头顶,额角,眉梢。他纤长的眼睫扑闪,似乎是动了一动,埋于臂弯的头钻的更深。和黄磊休息时常流露出的狡黠慵懒不同,比起小狐狸反而更像白色的兔子。

 

看着看着,他笑了一笑,伸出手去。在快要触及头顶时又忽然停下来。



张艺兴分明感受到自头顶传来的热度,他几乎摒住呼吸。然而那份炽热将触未触,迟迟没有落下。

不知想起什么,孙红雷撇下眼帘,盖去眼中一片的晦暗不明。

 

 

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隔了半月,孙红雷便能下地走路。他已是全然忘记半月前重伤濒死的模样,每天吊着右臂,屋前屋后来回晃悠。等到晚饭,例行抱怨一阵黄磊的菜为什么淡出了鸟。

 

黄磊由着他闹。自己依旧一副清心寡欲的做派。孙红雷撩他不成,就时不时撺着掇张艺兴随他去后山打猎。

 

“不去。红雷哥你也不能去。”张艺兴拦他,一鼓起腮帮子就有三分黄磊认真严肃的模样。

他悻悻作罢,扬言在屋里睡到老死也再不出门。可没人去理他,到了饭点,他自己就闻着味道腆脸摸进厨房。

 

“红雷哥,师父说你再偷吃不洗手就剁你两只手。”

“你不说他就不知道了。”孙红雷手里拿着鸡腿吃的满嘴流油一开口差点噎死了自己。

 

 



(五)

 

本就是最矍铄健壮的年龄,孙红雷伤好的很快。

 

日日夜夜的桃花纷乱高山流水,缠不住他曾浸淫在三千世界躁动的心。

他本不是圣人,自小到大都沾不了这深山仙境中半分的超脱外物。何况,还有一条手臂留在乱世尘埃里。

 


 “磊磊,我要走了。”孙红雷腰侧依旧配着剑。他右手去了绷带,新长出的肌肤泛着青白。


黄磊正在林中摘花,他心里盘算,新一年的花季,又能酿出几坛好酒。

 


“你跟我出去吧。”孙红雷伸手去握他的肩膀,却忽然有朵桃花自树稍落下,轻轻打在他手背。

黄磊转过身来,兜着半树桃花,声音中无半分波澜:“你知道的,我此生再不出谷。”

 

“……那我们打一个赌。”孙红雷握住腰侧的剑,“走出桃林前,我赢了你,你就跟我出去。”

“红雷……”话到唇边停住,黄磊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好。”

 

 


他们在林中一路无言。黄磊边走边继续采着树上桃花,眼看只顾低头走路的孙红雷就快踏出桃林,蓦地眼前清光一闪,孙红雷已是抽出腰间长剑,直指黄磊颈项。

 


横笛自袖中滑出,黄磊抬手格住剑锋。

 


像是又回到了十二三岁的光景。黄磊在林中采花,孙红雷踏剑而来,出手轻弹就是一道极快的剑气,粗粗擦过便是飞花缤纷散开。

 

“孙红雷!”黄磊拂开头顶花雨,伸手召来插于树下的细剑,指尖转弹在剑身上,只听极清脆的“叮”一声,剑在天空划了一道浅弧便向前射去。

孙红雷一个腾跃,堪堪避过锋芒,递剑前送,剑身相击下又是几个来回。

 

分明是打的起兴,孙红雷忽然把剑一扔,抱胸挑眉笑起来:“不打了,你这辈子也打不过我的。”

他这样一惊一乍,黄磊来不及收势,剑气擦着他颈间划过,正吓得半身冷汗,又见他还兀自洋洋得意,“啪”地一掌就打在他肩头,“还有一世光阴,莫要说我,你这样自傲,怕是有一天小师弟也要赶上你。”

 

孙红雷却大笑起来着,他随手横削过一片树稍。隔着花如雨落,那端的黄磊更比桃花鲜明动人,“是啊,你我还有一世光阴。”

 


 

 

 

现下孙红雷右手抖的厉害,他捏了个剑诀,却是无力再弹将出去。


“磊磊,没想到一世光阴竟是这样快。”

 


黄磊的竹笛抵在他心口。天气快要接近暮春,心底却蔓延出凉意,似有荒草大片大片攀爬缠绕。


“红雷,你出去吧。别再回来了。”

不知何处而起的风,又吹得枝头一阵桃花缭乱。那个身影自浓转淡,空留下广袖宽袍的半片残影。

“一世光阴。本就是这样快的。”

 

 

 

(六)

弘宣帝十二年,天下动荡,南方群臣割据,北有夷狄,军政混乱。多年后,起兵北陆的枭雄是怎样在这乱世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北筑宫殿逐鹿天下,已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他身边剑法卓然且有天人之资而被人称为传奇的白衣公子依然记得那年桃花盛开惨烈。

 

 


黄磊坐在屋前石凳上,看着那个少年从桃花林里负剑劈花而来。

 

到底是长大了。

 


张艺兴遥遥站着,似是不敢近身,兀自踌躇一阵,咬了咬唇跪了下去:“师父,您跟我一起出去吧。”见人不答,他又想了想,解开腰间玉佩,膝行两步上前,“这是红…师伯给我的玉佩,他说要是哪天出谷来了,只要戴着,天下便没有不敬之人。”

 

“艺兴你起来。”黄磊抬头,棋子捻在手中,三分真气泄露,微离于指尖。


后者起身竟被震得立于原地再不能前进半步。

 


黄磊笑起来,温润一如远山含黛,“这样挺好。”

 

 


师父只告诉你最后一句。不要回头

 




北地寒冷,天地皆是常年不化的纯白。他身着白衣立于雪中,几乎化成融于晶莹中一道透明光影。

有人自身后替他裹上一身狐裘大氅,声音低沉温柔,“艺兴,你在想什么。”

 

肩头雪自暖意传来便立时化了一片,他循声转过头,冲来人灿然一笑,“没想什么,红雷哥。”

 

 


 

(七)

光阴本是无情。到最后连那时的白衣少年也渐渐垂老。

望着宫殿主人在院内特意为他栽下长开不谢的桃花,心头竟蔓延出奇异的怅然。

 

他多少知道了那些被埋在心底的少年往事。仗剑江湖的肆意潇洒终随一人身死深藏。

 


半世的朝夕养育似白驹过隙。他依旧不懂年纪尚小时所见的执着固守,却明白天下之大,能陪伴他的不过幽谷中那离了尘世的丛丛桃花和一江山川。

 

 

 

 

 

***

其实还夹带了一点双黄私货,然而不想细写就算了[。请想象一个美丽勤奋却英年早逝的小师弟[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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